《北京日报》10月11日第8版刊发文章《幸绘》,报道了我校艺传学院何思倩老师用三年时间走遍京城,寻访数十位京城“守艺人”,手绘了数百种濒临消亡的民间手工艺,并出版《幸绘京城守艺人》的故事,现将全文转载入下:
门里门外,仿佛两个世界。
门外,车流熙攘,众生喧哗;门里,老翁修笔,时光凝固。
这是广义修笔店,年过八旬的张广义戴着寸镜,低着头,守着斑驳的旋床、砂轮机、锯床,专注地打磨着钢笔尖……这活计,他已经干了几十年。
一位姑娘走进店,她放轻脚步,左看看,右看看,然后驻足桌前,屏息凝神,生怕打扰到修笔的老人。老人并未抬头,因为时常碰到这样不修笔、只参观的年轻人。
老人并不知道,这无声的邂逅,被这姑娘视为一次幸会,催生出一场“幸绘”之旅。
姑娘叫何思倩,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。幸会张广义时,她已经是北京工商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的教师。走出修笔店,老人修笔的耐心、从容总在何思倩的脑海里浮现。她索性拿起画笔,涂抹之间,橘色灯光,修笔老人,渐渐浮现在白纸之上。
快速消费时代,传统手工艺会不会逐渐消亡,该如何传承与创新?这一直是何思倩心头的困惑。端详着画中的修笔老人,她似乎找到了答案。“这样的坚守,才是传承的前提。”何思倩若有所思,她决定用画笔记录下这些坚守,让更多的人了解、喜欢传统手工艺,加入传承的行列。
很快,何思倩和学生汪泽平、李嘉、黄孙杰、覃富理组成“幸绘手工艺侦探团”,开始钻胡同,期待更多的幸会。
496米长的杨梅竹斜街,何思倩幸会做兔儿爷的张忠强。
中秋节,供兔儿爷!诞生于明末的兔儿爷,在北京家喻户晓。杨梅竹斜街胡同口就有家兔儿爷铺。店主叫张忠强,打小在琉璃厂一带长大,爷爷和父亲都是手艺人。幼时,家里并不富裕,能买个兔儿爷,是张忠强的梦想。上世纪90年代,张忠强师从老手艺人杜康民,开始学制兔儿爷。自此,他不仅圆了自己的梦,还用自己制作的兔儿爷,圆了不少孩子的梦。
张忠强为“幸绘手工艺侦探团”演示了打坯、合模、起模、蘸水、刷边、修饰、压光、扎耳朵、晾晒等制作兔儿爷的工序,他还和何思倩探讨起提升兔儿爷“颜值”的创意。“看,这就是创新。”何思倩对学生们说。
每天做着自己喜欢的事,应该很幸福吧,其实张忠强也有忧心的事,“全北京会做兔儿爷的手艺人只有十多个了,因为这东西不赚钱!”张忠强的话让何思倩更坚定了把“幸绘”做下去的决心,“残酷现实下,还能坚守技艺,这更令人钦佩。”何思倩说。
第二次“幸绘”,是张忠强介绍的。
张忠强的邻居是位木版年画艺人,名叫张阔。他年少时是一名木匠,十年前一次旅行中初识木版年画,便一见钟情。从选取木料、绘制线稿、墨线印版、手工刻版、蘸取颜料、刷版上色、盖上宣纸到套印,历经八个步骤,运用十来种工具后,一张木版年画才能出炉。这手艺费时费力,而且在数码印刷流行的当下,并不叫座,张阔不仅没赚到什么钱,还几乎耗光了老本,但他还在坚持着,“任何事物都有消亡的一天,我不杞人忧天,只做好眼前事。”张阔平静地说,他正忙着把书里记载的神像版画全刻成拓版,“抓紧时间,为传承这手艺做点事。”
在廊坊二条,何思倩“幸绘”了崔勇——正阳书局店主。这是一家专门收集旧书和老北京旧物件的书店。起初,何思倩并不明白,崔勇这个“80后”小伙儿,怎么会喜欢“故纸堆”,还为之辞了职,散了积蓄。“为了京味儿。”崔勇说得很认真,何思倩明白了,是对家乡深深的爱,支撑着崔勇的坚守。
樱桃胡同的扈氏毛笔,大栅栏西街的格格酥,铁树西街的内观堂书店……年轻人们完成了一次次“幸绘”。当时,他们并未想到,这寻常巷陌之间的手艺竟掀起一场怀旧风潮。2015年9月,北京国际设计周,“幸绘手工艺侦探团”在大栅栏延寿街82号办了一场“慢走大栅栏 速写老手艺”的展览,为“幸绘”做结。展览专设“兔儿爷的秘密花园”创意涂鸦区,没想到竟吸引了上千位观众参与。“一位住在附近的小姑娘,每天都要来画几张。”何思倩开心地回忆着。“幸绘”团队趁热打铁,他们将记录老艺人的手绘作品制成明信片,还与张阔合作,用木版年画的手法呈现作品。
何思倩还想把“幸绘”集结成册,她梳理出19次“幸绘”,呈现19位手艺人的坚守、巧工。随后,她在网上发起众筹,短短一个月,近500人认筹52803元,是目标金额的6倍多。9月,这本名为《幸绘京城守艺人》的书已顺利出版。
“幸绘”仍在继续——请手艺人办讲座,用新媒体推广店铺,寻访更多的匠人故事……“‘幸绘’没有终点。”何思倩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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